第729例埃博拉病毒感染者死亡后,世界衛生組織終于在7月31日啟動埃博拉(Ebola)疫情應急反應強化計劃。
然而,在接下來的一周,死亡人數又增加了近200人。
“我們跑不過埃博拉。我們來得太晚了,村莊里已橫尸遍野。現在我們也不知道傳染鏈條到底在哪里。”“無國界醫生”設在塞拉利昂凱拉洪治療點的緊急協調員安雅說。
2014年3月,位于非洲西部的赤道國家幾內亞暴發以發熱、嚴重腹瀉、嘔吐和高致死率為特征的流行病疫情,隨后被確診為埃博拉病毒引發的急性高致命性出血癥。在接下來的四個月時間,疫情從幾內亞迅速擴散至鄰國利比里亞和塞拉利昂。7月20日,疫情蔓延至非洲人口最多的城市尼日利亞拉各斯。
這并不是第一次埃博拉肆虐。早在1976年,埃博拉疫情在扎伊爾(今剛果民主共和國)首次暴發,奪走了280人的生命。實驗室分離出來的致病源埃博拉病毒令科學家感到震驚——這種新型傳染性病毒的致死率高達90%,且具有較強傳播力,超越了人類此前所認知的幾乎所有病毒。
38年間,埃博拉病毒在非洲六個國家引發過24次疫情,累計造成2387多人死亡。此輪疫情尤為兇猛——僅僅四個多月時間,上述四國確診和疑似病例就達1711人,其中932人已死亡。
“疫情的規模是空前的。”世衛組織在新聞稿中說。
國際醫療人道救援組織“無國界醫生”則更直言不諱地指出,疫情已經失控。
埃博拉為何來勢洶洶?
失控疫情
追溯起來,此次第一例埃博拉病毒感染者,是2013年12月在幾內亞被發現的。當時,無論是幾內亞衛生部還是世界衛生組織,都沒有預料到埃博拉病毒會如此迅速地席卷該國。
3月23日,世界衛生組織發布公告,確認幾內亞南部地區暴發埃博拉疫情,已確診55例感染者。五天后的3月28日,這一數字達到112例,其中70人已死亡。
幾內亞西南邊城蓋凱杜,被認為是埃博拉疫情暴發的源頭。蓋凱杜與塞拉利昂東面的凱拉洪、科因杜、凱內馬和利比里亞的洛法州相鄰,是三國貿易往來最頻繁的地區。
3月30日,利比里亞與塞拉利昂分別報告兩例實驗室確認病例。當日,另有三名幾內亞蓋凱杜人出現流行性出血熱,在利比里亞死亡。
世衛組織確認,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亞的埃博拉病毒來自幾內亞。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疫情迅速從三國的邊境地區向全境蔓延。在利比里亞,病毒從臨近邊境地區的洛法州福亞區,擴散至西南海岸的馬吉比州、蒙特塞拉多州和大角山州及東南的邦格州和寧巴州。
隨后的一個多月里,疫情顯示出些許被控制的征兆。除幾內亞的確診患者和死亡人數仍在增加,塞拉利昂與利比里亞的疫情都趨于平緩,不再有新增確診病例。
但是平靜很快被來勢兇猛的疫情打破。5月29日,塞拉利昂一次性報告近50例確診病例。隨后兩個月內,感染者人數迅速攀升,在6月20日達到158例。至8月1日,確診人數已達到574人。
截至5月22日,埃博拉在利比里亞境內的傳播基本停止,但在5月29日,埃博拉在利比里亞二次暴發。疫情源頭被認為是一位在塞拉利昂參加感染埃博拉的死者葬禮的村民。至8月1日,利比里亞已確診391名感染者。
7月20日,隨著利比里亞財政部顧問帕特里克·索耶的一次出境訪問,疫情首次向三國之外的非洲國家蔓延。在乘飛機前往尼日利亞經濟中心拉各斯之前,他還沒有顯現出任何病毒感染癥狀,但在飛行途中開始出現嘔吐和腹瀉。五日后,他被宣告死亡。
7月27日,尼日利亞報告59例疑似埃博拉感染病例,其中15人是機場工作人員,44人來自帕特里克·索耶就診的醫院。
獨孤猶斗
7月31日,世衛組織正式啟動埃博拉疫情增強應急響應方案。這距離疫情在5月后的新一輪反撲,已過去兩個多月。
該方案特別強調世衛組織的參與及各國協作的重要性。報告說:“考慮到此次疫情暴發的性質和規模,沒有機構能夠獨自在該地區開展有效的和有影響力的工作”。
頗具諷刺的是,對本輪疫情的最初響應,幾乎完全由國際民間力量承擔。
2014年3月17日,由中國援建的中國-幾內亞友好醫院收留了數名患者,后被證明其中一例為首都科納克里的首例感染者。2014年3月24日,在世衛組織通報疫情一日后,“無國界醫生”一支由24人組成的隊伍到達幾內亞,開展緊急救援工作。
隨著疫情向利比里亞擴散,聯合國駐地維和部隊也加入緊急應對行列。在塞拉利昂,“無國界醫生”和國際紅十字會充當主要救助力量。
“無國界醫生”聲稱,截至到6月24日,他們仍是“惟一為受埃博拉病毒感染者提供治療的組織”。由于已達到能力極限,對于大量新病例,他們已無力應付。
此次暴發疫情的幾內亞、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亞位于非洲最不發達國家之列。由于多年軍政暴政和內戰,塞拉利昂與利比里亞的基礎設施尤為薄弱。“無國界醫生”評估說,這幾個疫區國家都不具備對抗埃博拉病毒的能力。
批評也指向疫區幾國政府。聯合國駐利比里亞特派團的醫務人員王兵(化名)認為,在疫情蔓延早期,利比里亞政府除了向國際社會要求經濟救援,沒有采取任何應對措施和行動,“非洲政府官僚的腐敗和效率低下顯露無遺”。
“無國界醫生”告訴財新記者,在塞拉利昂,疫區的流行病監測體系不能正常運作,導致國際救援力量無法對疫情熱點有清晰了解。醫療救援隊每到一地,都需要自己設立治療點,培訓護理人員和助手,自行建設流行病學檢測網絡、預警系統和轉介服務。
在疫區,仍有許多人不相信埃博拉病毒的存在。對居民進行知識普及、健康倡導的任務,也落在了這些民間救援力量的身上。
截至7月31日,“無國界醫生”已向三國派駐72名國際救援人員,調用480名當地人士參與救援工作。
“相較于現實需要,當前應對工作完全不足,必須動員更多資源在受影響國家對抗疫情”,“無國界醫生”呼吁。
沒有疫苗
無藥可醫,無疫苗可用,也加劇了疫情肆虐。
從顯微鏡下看,埃博拉病毒纖長,如繩索一般,呈延展狀或折疊狀。這種烈性絲狀病毒就是造成此次疫情的罪魁禍首。
埃博拉病毒異常兇殘,患者在發病后往往內外出血、血液凝固、器官壞死,最終死于廣泛內出血和腦部受損。海南大學生命科學與農學院教授鄭繼平分析說,埃博拉病毒潛伏期為2天左右,但能對病毒發揮作用的IgG抗體(一種在免疫應答中起著激活補體、中和多種毒素作用的抗體——編者注)卻往往要在發病后6至18天才能產生。往往免疫系統還沒啟動,病人就已死亡。
埃博拉病毒是人類目前已知的危險程度最高的病毒之一,曾與同樣肆虐于非洲叢林地區的馬爾堡(Marburg)病毒一道,被美國衛生部認定為對人類最危險的病毒。按照病毒危險程度分級,埃博拉病毒為四級,而艾滋病病毒僅為二級,SARS(重度急性呼吸系統綜合癥)病毒勉強可算入三級。
在目前發現的五種埃博拉病毒亞型中,扎伊爾型(Zaire)的致死率最高,可達60%至90%。4月16日刊發在《新英格蘭醫學期刊》上的病毒分析報告確認,引發此輪疫情的病毒為扎伊爾型。但是,全基因組測序和系統分析顯示,這是一種與已知毒株不同的新型扎伊爾埃株,可能已經在該地區流行一段時間。
病毒兇猛,但人類對它的認識還很有限,更別提研發出特效藥或預防型疫苗。幾十年間,對于感染埃博拉病毒的患者,治療方法并沒有多少改善,只能采取支持治療,維持患者的生命體征。
“對埃博拉病毒的基礎研究相當不足。”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學研究院生物化學與細胞生物學研究所研究員劉默芳說,科學家們至今尚不明確埃博拉病毒跨物種傳播到人或其他哺乳動物的過程和中間宿主。對免疫機制和病毒所識別的細胞表面受體的認識不足,導致預防性疫苗研發障礙重重。
鄭繼平介紹說,傳統疫苗大多由滅活病毒(失去感染性的病毒)或減毒毒株(毒性被削弱或消失的毒株)制成。目前做這兩者都存在障礙,前者需要大量病毒,有病毒泄漏的風險;后者有病毒突變從而恢復毒力的風險,并已在小鼠實驗中證實。目前最具希望的是美國得克薩斯大學以重組水泡性口膜炎病毒(VSV)為骨架研發的候選疫苗,雖然在獼猴中的防護效果接近百分之百,但還未進入臨床試驗階段。
與瘧疾、結核病等“窮人的疾病”一樣,醫藥企業對埃博拉藥物和疫苗研發興趣不高,鮮有投入。
疫情趨勢
疫情仍在蔓延。
進入8月以來,短短五天內,西非四國報告的確診和疑似感染人數增加了近500人,死亡人數則增加了近200人。
7月31日,世界衛生組織新聞發言人格雷戈里·哈特爾表示,目前在西非以外地區出現埃博拉疫情的可能性不大。但對疫情擴散的擔憂已遍布全球。
近期,一名到訪肯尼亞的香港女子和七名從塞拉利昂歸國的菲律賓勞工,分別顯示出感染癥狀。前者在觀察后被證實未感染,后者仍在接受隔離觀察,引發亞太地區高度關注。
多位有過非洲叢林經驗的醫生對財新記者表示,隨著時代進步,交通方式的改善和人員流動的增加,埃博拉疫情已不再可能像幾十年前那樣容易控制。過去,病毒往往在席卷整個村莊后就停止, 而此次疫情在人員流動頻繁的邊境城市暴發,并不斷向人口聚集地擴散。
7月31日,美國派出專機前往利比里亞,將兩名在同一家治療埃博拉患者的醫療機構感染上病毒的美籍醫生接回國治療。美國民眾擔心,兩人歸國會導致埃博拉病毒在美國的蔓延。
截至發稿,世界衛生組織仍不建議因埃博拉病毒暴發而做出旅行限制或關閉邊境。但是,英國航空公司已決定在在8月31日前暫停往來塞拉利昂、利比里亞的航班。
目前,疫區四國尚未封鎖邊境。利比里亞于近日宣布全國學校停課、停止游行和商業廣告促銷。塞拉利昂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
“這里還是歌舞升平的。”一名駐幾內亞中國醫生說。7月29日,恰逢伊斯蘭教開齋節,幾內亞首都召開海灣音樂會聚集了四五千人,甚至發生踩踏事故。
據上述駐幾內亞的中國醫生觀察,國際組織的醫護人員目前已“力不從心”。
受限于簡陋的醫療環境,與病毒攜帶者親密接觸的醫患人員暴露于極大的危險之中。迄今為止,約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的感染者為醫患人員。
塞拉利昂首席醫務官布里馬·卡波(Brima Kargbo)坦陳,疫情暴發后,一些地區的醫務人員辭職或已不再上班。“我們能力有限,我們很需要外部的援助。”他說。
恐慌也在蔓延。利比里亞已有人將感染埃博拉病毒的死者拋尸街頭,對醫療救助點的恐慌也使得感染者不愿就診,有患者從醫院逃跑。
因延緩響應所帶來的公共衛生負擔是巨大的。世衛組織7月31日稱,為完成埃博拉疫情暴發的應急響應計劃和未來半年內該地區為完善應急響應所需的優先準備活動,至少需要7105萬美元的國際財政援助。
8月1日,世衛組織又將財政援助數字追加至1億美元。8月4日,世界銀行同意為響應埃博拉疫情提供2億美元緊急資金。
8月6日,世衛組織就埃博拉疫情召開首次緊急會議。此刻,距離疫情暴發已經過去四個多月。
國際醫生在抗疫中
國際醫生隊伍是此次抗擊埃博拉病毒的主力,而感染者中,大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是醫護人員
犧牲
病人越來越多,死亡也越來越多。
“停尸房早已滿了,現在尸袋都只能堆在房間外的一片地上,埋葬隊根本忙不過來。”維爾德在日記中寫道。
54歲的英國防疫專家維爾德是“無國界醫生”組織的一員。7月的最后一周,她走進利比里亞首都蒙羅維亞的伊波拉治療中心 ,在確診病人區看到,一間能容納10個病人的房間,住著14個病人。
進入那間小屋,迎接她的是一幅恐怖的景象:4個病人死了,其中幾個出血很厲害,滿地是血液、消毒液和糞便的混合物。
門口有個死去的男人,似乎是用盡了最后的力氣爬到那里。
維爾德所見只是一個斷片。在塞拉利昂救援的世衛組織后勤專家瓊斯回憶,7月,在到達疫區的12天里,他參與埋葬了50具尸體。
“無國界醫生” 在塞拉利昂凱拉洪治療點的緊急協調員安雅說:“我們一個月內接收了90名確診病人,但這只是冰山一角。”
“我們掙扎著把尸體裝進袋子。有兩個同事無法忍受,離開了。接著我們燒了那些死去的病人的所有東西。”維爾德寫道。
埃博拉帶來的恐懼在維爾德身邊蔓延,她身邊已有兩名義工感染了埃博拉。小心起見,“一個早上我測了10次體溫。”
埃博拉晚期的病人因為內臟被病毒腐蝕,會有一系列癥狀,包括高熱、驚厥、眼球充血、腦出血、嘔血、腹瀉、全身衰竭。終于,在處理另外兩具尸體時,維爾德精神瀕于崩潰,被擊垮。
她終于離開了隔離區。
維爾德的恐懼背后,是大量醫護人員被感染的事實。據駐地醫生估計,現在的感染者中,大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是醫護人員。
在塞拉利昂東部城市凱內馬,一個由世衛組織建立的治療中心,已有八名當地護士感染了埃博拉。
疫區
3月至今,埃博拉仍在西非肆虐。世界衛生組織通報,截至8月4日,在幾內亞、利比里亞、塞拉利昂和尼日利亞,埃博拉病毒已累計感染1711人,其中932例死亡,死亡率達54%,一周內死亡人數增加了約200人。
“無國界醫生”是一個由法國人創辦的獨立國際醫療人道救援組織。截至 7月31日,“無國界醫生”在疫區共有 72名國際救援人員及480名當地員工。除了醫生、護士、流行病學專家外,隊伍中還有后勤人員、水利衛生專家、健康專家、心理學專家等。
類似國際組織還有世衛組織、紅十字會,他們在當地同地方衛生部門合作,建設隔離區、派遣專家、指導救護工作。
這些國際醫生隊伍,成為此次抗擊埃博拉的主力。
7月末的一天,維爾德和她的同事們全副武裝,準備進入隔離區。
通常一套個人防護設備包括:手術服、無滲透的衣服、外罩一條防滲的長圍裙;一個面罩,一個護目鏡,和防滲透帽子;一副橡膠手套和一雙橡膠鞋。
穿戴整套設備很不舒適,尤其在疫區30攝氏度和90%濕度的環境下。“我們每次要穿上1-2個小時,一天2-3次。當你穿上的時候,會熱得幾乎沒了知覺。”
一名美國“無國界醫生”威廉稱,工作時間也很長,每天從早晨7點30分開始,忙到晚上9、10點,有時更遲。
進入疑似病例區域前,醫生們要仔細確認沒有一寸皮膚暴露在外。在利比里亞首都蒙羅維亞的伊波拉治療中心的病房里,病人們按照危險等級,分別住在疑似病例區、確診病例區和一個延伸的小屋。
維爾德清理了裝糞便和嘔吐物的桶子,愉快地和病人們道早安。“我們戴了三層手套。我一邊走一邊噴灑消毒液。我們在觸摸任何東西之前都要先噴一遍消毒液。”
隔離服太重、太熱,沒過多久,維爾德的汗流到眼睛里,手套也因為出汗過多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她們加快步伐,趕在暈厥之前完成工作。
窘況
疫情暴發的幾個西非國家經濟十分落后。幾內亞的一名中國醫生告訴財新記者,幾內亞最大的城市,即首都科納克里,城市建設僅相當于20世紀80年代中國邊遠省份的縣城。
醫療水平同樣很差。上述中國醫生舉例說,幾內亞最好的醫院的X光造影設備基本壞了,“人們非常窮,基本沒錢看病,經常手術做一半就沒紗布了。”在農村則大多是巫醫行醫。
來自中國的“無國界醫生”成員安娜告訴財新記者,感染埃博拉病毒人數最多的塞拉利昂人口超過500萬,大約只有300多個注冊的醫生。
疫情來襲,撼動了當地不堪一擊的醫療系統。傳染病登記上報制度沒有建立,預防、隔離等措施也進展緩慢。
幾內亞的第一例確診病人,是由“無國界醫生”采血樣送到歐洲,才確認是埃博拉病毒。
剛剛進入核心疫區時,威廉在郵件中寫道,“我們真是困在了一片灌木叢中,水、電和網絡都是短缺的。”
隨著疫情擴大,當地醫護人員中不斷有人辭職或拒絕上班,理由是政府沒有提供有效的防護措施。
塞拉利昂首席醫務官布里馬公開表示,“我們能力有限,我們很需要外部的援助。”
暗昧
國際醫護人員的這套“太空服”,不僅阻礙了他們的醫護工作,也使他們在開展疫區的救援行動遭遇誤會。
加拿大的“無國界醫生”提姆說,有時,當醫生們穿著“太空服”進入村莊噴灑消毒藥物時,很多人會覺得他們在傳播埃博拉病毒。
在幾內亞,有村民指責“無國界醫生”及紅十字會的救援人員是病毒擴散的罪魁禍首。有村民甚至用刀恐嚇以阻止救援人員入村或寧愿找巫醫治病。
在他們看來,他們的朋友和家人因為很普通的腹瀉或嘔吐被送到醫院,回來的時候,卻成為裝在標有“嚴禁觸摸”的袋子里的尸體。這讓他們無法接受。
英國29歲的“無國界醫生”漢娜在日記中寫道,一戶人家因感染埃博拉,死了兩個成員,家里的孩子在母親的陪伴下被救護車送到醫院。但母親認為她的家人是被毒死的,拒絕讓孩子們下車,“我們勸了她足足一個小時。”
駐幾內亞的中國醫生告訴財新記者,當地風俗是導致埃博拉蔓延的重要原因。當地以穆斯林為主,在親人的葬禮上,他們會直接接觸病人的尸體,與他告別,包括清洗尸體,甚至在停尸房里吃東西。而感染埃博拉病毒而亡的人,尸體仍然在分泌液體,是毒性最大的時候。
“這些習俗都加快了埃博拉病毒的傳播,往往參加葬禮回來,很多親屬都感染了埃博拉病毒。”這位中國醫生說。
由于教育落后、信息溝通不暢,國際醫護人員很難和村民解釋,存在一種肉眼無法看見、卻致命的病毒。
青年獨立媒體VICE今年6月在利比里亞首都拍攝的視頻中,當地人依然毫無禁忌地食用野生動物。一個年輕人對著鏡頭宣稱,“利比里亞沒有埃博拉”。
據幾內亞官方統計,首都科納克里的文盲率為65%。而據駐地醫生的感受,這個數字是被低估的,“我們單位的司機和清潔人員在這里屬于外企白領,但他們都是文盲”。
結束了在疫區的最后一天,維爾德回到了在英國的家。
好消息是,一線的國際救援人員不斷撤離的同時,仍有專家不斷地前往疫區。
據美國有線電視福克斯 新聞臺8月4日報道,美國疾病管制中心的官員宣布:未來一個月內,將派出至少50名衛生專家前往西非,協助對抗史上最嚴重的埃博拉疫情。
國際醫生隊伍仍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