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中國反腐行動的深入，海外追逃追贓能否得到相關國家的全力配合成為新的看點。薄熙來受賄、貪污、濫用職權一案中所涉及的位于法國戛納的房產就頗引人關注。《環球時報》記者12月16日專程趕往薄熙來在法國戛納的豪宅，得知該房產已掛牌出售。由于中外相關財產制度和法律存在差異，加之追逃追贓合作剛起步，相應的程序和措施都有待進一步完善。中國海外追逃追贓工作，需要更多的國際合作。

 

薄案別墅標價695萬歐元出售

 

地處法國“蔚藍海岸地區”的戛納無疑是世界級的旅游與度假勝地。與該地區大部分鵝卵石海灘不同，戛納灣一片細沙。沿海灘可見一排排棕櫚樹、一片片高級酒店、公寓及各種頂級奢侈品商店，碼頭停滿豪華游艇。海灘后面是逐漸上升的山坡，上面是一片片別墅。薄熙來一案中涉及的別墅就坐落在戛納靠東、豪華別墅成群的加利福尼亞區。戛納21世紀連鎖房屋中介一位名為保羅的負責人向《環球時報》記者介紹，那片住宅區是戛納最好的，每平米均價達近6000歐元。

 

《環球時報》記者從海灘沿山路向上走，路兩旁各種風格的高級別墅掩映在樹叢間。薄熙來的別墅在該區“松樹大道7號”，乳黃色的房子位于一個小山彎處，房子后面是彎彎的山道和一個出入口，四周是鐵絲圍欄外加一圈灌木，遮住了外面人的視線。房子前面是一個山坡，居高臨下可以看見戛納海灘、藍色的地中海與起伏的山坡，景色十分秀麗。《環球時報》記者拿到的該別墅資料顯示，其實與之相聯有兩棟西式樓房，外墻也為乳黃色，因只有后門標著7號字樣，所以毫不起眼。這個別墅主要進口在一條小巷內，沒有任何標志與門牌號，非常隱秘。

 

據《環球時報》記者現場所見，“松樹大道7號”別墅大門上鎖、門窗緊閉。自稱是該別墅鄰居的一名路人表示，最近這里沒有什么人進出，一直關著。記者在采訪時正好遇見專門幫這片物業做維修的一名管理人員，他表示最近該別墅一直處于空關狀態，一家中介公司已受托銷售，廣告貼在外墻。該管理人員表示，他也聽說有關這套房產的一些情況，今年夏天，還有一名來自倫敦的中國女子來過別墅，好像她是物業的管理人。過去是法國人德維爾負責管理，曾經登過廣告招租。他本人就與德維爾相識。一般而言，這里進出的人員一直不多，最近也沒見什么人來。

 

得知這套房產開始出售，《環球時報》記者立即聯系負責銷售的FINE &COUNTRY公司，這是一家專售高檔房產的國際連鎖公司。據公司人士介紹，現在他們正受托銷售該別墅，事實上“松樹大道3號、5號與7號是一個整體，因此標牌上是出售3號”。在該公司給記者拿出的銷售文件上，這套別墅標價695萬歐元，包括400平米居住面積、4000平米地中海風格美麗花園、5個臥室加一個獨立套房、室外與室內游泳池。資料顯示，該別墅擁有開闊的海洋觀景視野、兩個可停多輛汽車的停車房，并強調別墅一大賣點是處于戛納最好的加利福尼亞別墅住宅區。有關圖片也顯示別墅的室內裝潢十分豪華。

 

在戛納法庭文件查到“姜豐”“尼爾·伍德”名字

 

薄熙來受賄、貪污、濫用職權一案涉及的海外別墅要高價出售，那么其房產歸屬到底什么狀態？為此，《環球時報》記者特意走訪戛納商業法庭秘書處，查尋有關文件。目前依然有效的商業注冊書表明，該物業由楓丹·圣喬治房產責任有限公司負責管理，該公司于2001年6月在巴黎注冊，同年10月15日轉至戛納商業法庭注冊，公司地址也從巴黎第八區維農街15號轉到戛納別墅的地址，注冊號碼為437957855。公司注冊資本1萬歐元，目前法人代表是英國籍的杜比·姜豐(前央視女主持人姜豐，2004年與英國人理查德·杜比結婚，是薄熙來案行賄人、大連商人徐明的朋友—編者注),公司的業務范圍為購買、管理與經營房地產出租等。從公司先后遞交商業注冊處的共10份公司文件可以看出，公司一開始的法人代表是法國人德維爾，2007年10月11日由英國人尼爾·伍德(2011年11月被薄谷開來及張曉軍毒殺—編者注)接手。到2011年5月19日，姜豐取代尼爾·伍德擔任該公司法人代表，管理物業。從公司經營而言，基本處于虧損狀態，最后幾年虧損達到幾萬歐元(報表上最后數字是2012年虧損53311歐元)，其中大部分應當是償還貸款本息與維護別墅的開銷。

 

楓丹·圣喬治房產責任有限公司負責購入與經營別墅，但該公司則由另一家在加拿大魁北克省蒙特利爾注冊的投資托管公司百分之百控股，后來又通過消化賬面上的虧損，由另一家在盧森堡注冊的“羅素國際度假公司”于2006年12月29日替代投資托管公司，成為楓丹·圣喬治房產公司獨家股東。

 

根據薄熙來案判決書，是徐明出錢為薄熙來一家購買了戛納的這套別墅。但為了不讓薄家家人露出水面、同時也為避稅，徐明與法國人德維爾等設計了用公司方式購入房產并進行管理的一整套復雜方案。楓丹·圣喬治房產公司名下的資產實際由羅素地產公司擁有，但薄谷開來是該公司實際所有人與唯一獲益人，因此該別墅應屬薄家無疑。

 

問題是中國如果要法國司法當局進行全方位協助來收繳這一房產，則牽涉到一系列操作層面的問題：中法兩國在財產所有人的法律方面還有差異，在確定該物業是否真正屬于薄谷開來所有的問題上由于有一系列公司法人的出現而更趨復雜，因為這些公司除楓丹·圣喬治房產公司屬于法國外，其他公司屬于盧森堡、加拿大甚至英屬維爾京群島。這牽涉到許多與司法管轄權以及公司法有關的問題。

 

巴黎知名的公證人米修告訴《環球時報》記者，追查有問題的財產最主要是理清所有權關系。一旦公司介入產權，則要對公司文件進行仔細分析，查清有關自然人與法人的關系和所有權份額。這也是法國稅務機構與法律部門打擊偷稅漏稅、金融犯罪、追繳贓款、房產時遇到的棘手問題。換言之，必須有明確標明房產屬于當事人的材料才能讓有關當局采取切實的法律行動。

 

所有權不厘清，別墅難追贓

 

不久前，法國司法部副發言人在接受中國媒體采訪時確認法國有意協助中國追緝可能在法境內的貪腐嫌犯。關于各種財產贓物的處理，在兩國2005年簽署的《中法刑事司法協助協定》里已就可能性做了說明。然而，對于具體到薄家在戛納的別墅問題，法國司法部一名官員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還要根據中國法庭判決、法國法律可行性以及各方聯手的調查才能最終獲得解決。該官員稱，追查財產贓物，必須產權證據清晰，而這往往需要一定時間和雙方的密切配合才能做到。

 

巴黎資深律師石仁林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中法之間、中國與國外之間的司法合作越來越多，但在國外、尤其是法國這樣的西方國家追贓需要注意幾方面問題，比如，首先需要按照中國與國外司法當局簽訂的雙邊協議和兩國共同加入的多邊協議，并依照執行地國的訴訟程序承認中國法院判決的有效性并加以執行;其次是中方要充分注意建立與提供完整的財產權證據鏈，證明罪犯是該財產的所有人，由此納入可被沒收財產的范圍;等等。

 

目前，薄熙來家在戛納的別墅開始掛牌出售，追繳財產的司法程序與步驟也就更加引人關注。相信中國追繳財產的難題將通過中法兩國的密切合作、通過有效的法律途徑而得到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