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肥(fei)得流油(you)”到“瘦地破皮(pi)”，產糧(liang)大縣榆樹的厚(hou)層黑土(tu)減少一半(ban)。拿什(shen)么拯救你，黑土(tu)地?

　　一場(chang)初雪(xue)已融化過(guo)半，露出來(lai)的黑土地(di)被映襯得更加黝黑。初冬，穿梭在吉(ji)林(lin)省(sheng)榆樹市的鄉間，道路兩旁，收割完(wan)玉米的黑土地(di)一望無際。

　　黑(hei)土(tu)(tu)地腐殖質(zhi)豐富、土(tu)(tu)壤肥力高，有“土(tu)(tu)中(zhong)之王”的美譽(yu)，且十分(fen)稀缺。榆樹地處(chu)東北黑(hei)土(tu)(tu)帶的中(zhong)部核心地帶，現有耕(geng)地586萬畝(mu)(mu)，其中(zhong)黑(hei)土(tu)(tu)面積331萬畝(mu)(mu)，占全市耕(geng)地面積近(jin)57%。

　　“榛柴崗，艾(ai)蒿塘;不上(shang)糞，也打糧(liang)。”村里老人們(men)這樣(yang)形容黑土地。如今農民卻在感(gan)嘆，“地瘦了，地饞了。”

 　　作為全國有名(ming)的(de)產(chan)糧大縣，榆樹市近年糧食總產(chan)量保持在(zai)65億斤的(de)水平，占吉林糧食的(de)1/10。高產(chan)背(bei)后(hou)，卻是黑(hei)土地從“肥得流油(you)”，到“餓得叫娘”的(de)困境。

　　如今，拯救黑土(tu)地迫在(zai)眉睫，榆樹市的已到何種(zhong)程度，未(wei)來能否(fou)留(liu)住(zhu)?

　　地瘦(shou)了(le)，地饞了(le)：

　　年平蝕掉0.4—0.5厘米黑土，靠化肥補勁，一坰地用(yong)肥1.1噸

　　“小時候，雨后光(guang)著腳丫(ya)到地里(li)，一著腳就陷進去(qu)，壟都給踩斷了(le)，那地叫一個松軟(ruan)，海綿似(si)的(de)吸水。”談起曾經(jing)的(de)黑土地，五棵樹鎮種糧大戶陳卓記憶猶新。

　　如今，讓陳卓(zhuo)憂(you)慮的是黑土地(di)變硬了(le)，不管多大雨量，再(zai)進田里，地(di)上(shang)一層(ceng)泥，泥下(xia)面(mian)是硬的。生于斯，長于斯，陳卓(zhuo)對黑土地(di)的變化(hua)有最細膩的感(gan)知。

　　黑(hei)土(tu)板結致使土(tu)壤保(bao)水、保(bao)肥能力下(xia)降，在短期降雨量較大時，產生壟(long)溝徑流，可(ke)造成水分和養分流失(shi)。“盡管(guan)如此，榆(yu)樹的黑(hei)土(tu)在整個黑(hei)土(tu)區狀(zhuang)況也是較好的。”陳卓說。

　　如(ru)今，陳(chen)卓經(jing)營著510多坰地玉米(mi)。他(ta)告訴記者：“今年糧食依舊豐收(shou)，每畝地玉米(mi)大約13噸。但地力差了，要靠化肥來補(bu)勁兒。”

　　據介紹，目(mu)前榆樹市(shi)農民多數采用“底肥加追肥”的施肥方式，坰均底肥650公(gong)(gong)斤左右(you)，追肥一般400公(gong)(gong)斤尿(niao)素，用肥總量在1.1噸(dun)左右(you)。

　　“種植(zhi)玉米坰均(jun)用肥量(liang)10年前還是半(ban)噸左右，如今突(tu)破(po)了1噸肥。而對黑土(tu)地有(you)益的農(nong)家肥，僅(jin)不到10%的農(nong)戶(hu)使用。”榆樹市(shi)農(nong)業(ye)技術推廣中心主(zhu)任戴洪(hong)波說。

　　“農業(ye)生產(chan)過度依賴化肥，對土地(di)重(zhong)用輕(qing)養(yang)，是(shi)一種典型的掠奪經營方式，使原本(ben)肥力較(jiao)高的土壤逐漸蛻(tui)變成劣質土壤。”戴洪(hong)波認為。

　　上世紀50年(nian)代(dai)至今，榆樹市(shi)進行了(le)兩次(ci)大規模土(tu)壤(rang)普查和(he)一次(ci)耕(geng)地(di)地(di)力評價(jia)。1981年(nian)至2007年(nian)間，土(tu)壤(rang)有機質含量下降的平均幅度，是1958年(nian)至1981年(nian)的5.3倍(bei)。

　　此外(wai)，受(shou)水土(tu)(tu)流失影響，黑土(tu)(tu)層(ceng)日益(yi)變薄。據測算，榆(yu)樹(shu)市厚層(ceng)黑土(tu)(tu)比例由(you)50年代的(de)39.8%下降到現(xian)在的(de)20%。一些土(tu)(tu)壤侵(qin)蝕嚴重的(de)地方，變成黑土(tu)(tu)層(ceng)厚度不到20厘米的(de)“破皮黃”。

　　在(zai)戴洪波看來(lai)，黑土(tu)地(di)(di)是稀缺(que)的(de)寶貴資(zi)源，更是國家重要的(de)戰(zhan)略資(zi)源。據研究，在(zai)我國東北地(di)(di)區形成1厘米的(de)黑土(tu)層需要400年左右(you)的(de)時(shi)間。而一項(xiang)根據吉(ji)林省(sheng)中(zhong)部部分縣市典(dian)型調查的(de)數據顯示，每年平均面蝕吃(chi)掉(diao)的(de)黑土(tu)表層約(yue)0.4—0.5厘米。

　　因地制宜保護黑土：

　　800多(duo)個自然屯建積(ji)肥場，保(bao)護性耕作推廣150萬畝

　　從(cong)榆樹沿著榆陶公路向西而(er)行，兩邊大田已是一片蕭瑟，路邊的積肥場卻(que)成了一道風景。

　　快到五棵樹鎮互助村村部時，一(yi)塊大(da)牌子豎在路邊(bian)，“第一(yi)積肥(fei)場”的大(da)字非常(chang)醒目，不遠處(chu)的田邊(bian)，地勢略低洼，里(li)面(mian)便是成(cheng)排的糞堆(dui)，卸完糞便的大(da)卡車正緩(huan)緩(huan)駛離。

　　“村里(li)有兩個簡易的積肥(fei)場，就在地(di)頭，用(yong)(yong)起(qi)來方便(bian)。”互助村村主任高(gao)純說，村里(li)對生活垃(la)圾和畜禽(qin)糞(fen)便(bian)進行分類收集(ji)(ji)，把能作肥(fei)料的垃(la)圾和糞(fen)便(bian)一律(lv)送(song)到(dao)積肥(fei)場進行腐熟(shu)發酵，之后集(ji)(ji)中連片施用(yong)(yong)還田。

　　近年來，牧(mu)業(ye)小區遍(bian)布(bu)村(cun)屯(tun)，榆(yu)樹市(shi)畜牧(mu)業(ye)初具規模，年糞便(bian)資(zi)源總量260萬噸。榆(yu)樹市(shi)將黑土地(di)保護與村(cun)屯(tun)垃圾(ji)深(shen)度治(zhi)理整合起來，給(gei)800多個自然屯(tun)建(jian)造(zao)水(shui)泥垃圾(ji)池(chi)和(he)簡易(yi)積肥場，大(da)力推廣農家肥。

　　“黑(hei)土地保護是個系統工程(cheng)，需要因地制(zhi)宜。”榆樹市農業局副局長孟繁野說，除了垃(la)圾深度治理，榆樹市還采取推廣機械深松整地、秸稈(gan)還田、免耕(geng)播種等(deng)保護性耕(geng)作方式。

　　今年秋天，高純帶領著本村的合作社(she)花7萬多元購(gou)買了翻轉犁和秸稈(gan)還田(tian)機，將100多坰地進行深翻。

　　“秸稈(gan)深翻還可以使土壤(rang)(rang)培(pei)肥(fei)延伸到(dao)亞表層，形成的優(you)質土壤(rang)(rang)孔隙(xi)更持久(jiu)。”吉林農大資源(yuan)與環境學院(yuan)教授(shou)竇(dou)森說。

　　“從土(tu)地上索(suo)取，就得給土(tu)地補償(chang)。保(bao)護性耕作(zuo)讓我們(men)的產量比普通農戶高出20%。”陳卓(zhuo)從2010年就帶領合(he)作(zuo)社(she)嘗試保(bao)護性耕作(zuo)技(ji)術。

　　目前，榆樹市已引進玉(yu)米(mi)免耕(geng)播種(zhong)機680余(yu)臺、深松機640余(yu)臺，玉(yu)米(mi)保護性耕(geng)作技術已經(jing)推廣150萬畝，深松深翻(fan)地塊玉(yu)米(mi)產(chan)量(liang)平均增幅11.9%。

　　政策如何發(fa)力：

　
　頂層統籌，專業(ye)技術(shu)指導，探索可(ke)復(fu)制、可(ke)推(tui)廣的保護模式

　　“黑土再生太(tai)難，千方百計留住(zhu)現(xian)(xian)有的(de)黑土并(bing)不容(rong)易(yi)。”近年來，各(ge)地對黑土地保護越(yue)來越(yue)重視，讓戴洪波感到(dao)幾(ji)分欣喜，但現(xian)(xian)實并(bing)不樂觀。

　　“農民(min)種地(di)，就得(de)養(yang)地(di)，這道理好講。可養(yang)地(di)得(de)多投入(ru)，直接影響農民(min)增收(shou)，這誰能愿意。”戴(dai)洪波說。

　　陳卓算了筆賬，“盡管今年糧價低，但(dan)咱產量高(gao)，收入也能整個(ge)差不離。可保護性耕作(zuo)多了成(cheng)本，一坰地秸稈粉(fen)碎要600元(yuan)，翻地成(cheng)本900元(yuan)……算下來一坰地得增加(jia)2000元(yuan)投入，而(er)政(zheng)府給(gei)的秸稈還(huan)田補(bu)貼才(cai)800元(yuan)。”

　　特別是土(tu)地(di)流轉后(hou)，種糧大戶(hu)心里盤算(suan)“這地(di)不是咱的”，只圖短期利益。戴洪波(bo)說，“黑土(tu)地(di)保護得化解種種矛盾。”

　　初冬，在榆樹縣鄉的(de)(de)大(da)田，有的(de)(de)地(di)秸(jie)稈還(huan)田深翻后黑黝(you)黝(you)一片，有的(de)(de)秸(jie)稈還(huan)攤(tan)在地(di)里。“這是土地(di)沒(mei)連片造成的(de)(de)。”榆樹市(shi)農業技術推廣中心土肥科科長劉永權說，保護性耕作要求(qiu)使用(yong)大(da)機械，多是有實力的(de)(de)合作社和種糧大(da)戶(hu)來做(zuo)，個體農戶(hu)弄不起。

　
　目(mu)前，榆樹市土地(di)流轉(zhuan)面積占耕(geng)地(di)總面積的(de)40%。市里推(tui)進(jin)適度規模經營，規避不(bu)顧地(di)力(li)保(bao)(bao)護(hu)的(de)短期增收(shou)行為，通過(guo)集中(zhong)施用農家肥、推(tui)廣(guang)保(bao)(bao)護(hu)性耕(geng)作等土地(di)保(bao)(bao)護(hu)項目(mu)，保(bao)(bao)護(hu)黑(hei)土地(di)。

　　“雞糞加入秸稈，可(ke)漚出黑(hei)土(tu)需(xu)要的(de)好(hao)(hao)肥。”孟(meng)繁(fan)野說(shuo)，榆樹有(you)個一億只(zhi)肉雞的(de)全產業(ye)鏈項目，生產的(de)農(nong)(nong)家肥，正好(hao)(hao)為黑(hei)土(tu)地補養(yang)分。榆樹市農(nong)(nong)業(ye)局謀(mou)劃打造農(nong)(nong)家肥產業(ye)鏈，為農(nong)(nong)戶提供(gong)送肥料到田頭的(de)服務。“我們希(xi)望探索可(ke)復制、可(ke)推廣、農(nong)(nong)民(min)易接受的(de)黑(hei)土(tu)保護模式，保護好(hao)(hao)農(nong)(nong)民(min)利益，調動農(nong)(nong)民(min)積極(ji)性。”孟(meng)繁(fan)野說(shuo)。

　　基層干部說，榆樹(shu)是(shi)農業大縣，財政收(shou)入的(de)窮縣。借助(zhu)國家和省(sheng)里土(tu)地保護(hu)項(xiang)目，榆樹(shu)市(shi)黑土(tu)保護(hu)才(cai)能全面啟動。

　　“一定要(yao)專(zhuan)業的(de)(de)人(ren)干(gan)專(zhuan)業的(de)(de)事(shi)，把資金(jin)用(yong)在刀刃上。”一些(xie)基層(ceng)干(gan)部表示，黑土(tu)地(di)保(bao)護(hu)涉(she)及方(fang)面多，需要(yao)頂層(ceng)統籌協調，專(zhuan)業部門技術(shu)指(zhi)導，而不(bu)是(shi)各(ge)部門忙著(zhu)上項目，關起門來搞“閉關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