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yi)周(zhou)前，淘(tao)寶針對(dui)新注冊用戶，出了一(yi)系列(lie)的激勵政策(ce)。

　　而活(huo)動很(hen)快淪(lun)為黑(hei)產“薅(hao)羊毛”的(de)對象，并在一周內(nei)形成完整產業鏈。黑(hei)產從(cong)業者“一日薅(hao)出7千元”、“3日獲(huo)利5萬(wan)”。

　　而這(zhe)一切得(de)以實(shi)施的重點，是支付寶(bao)存(cun)在一個(ge)“非實(shi)名可轉賬”規則，這(zhe)個(ge)規則被(bei)黑產利用，正(zheng)在淪為洗錢通道。

　　在這(zhe)場攻防(fang)大戰中，淘寶步步為營(ying)，修(xiu)改(gai)規則;黑產見縫(feng)插針(zhen)，無孔不入(ru)。

　　攻與守之(zhi)間，不(bu)僅(jin)需要斗智斗勇，還需深諳人性…

　　01

　　黑產狂歡

　　一周前，淘寶對新注(zhu)冊用(yong)戶，推(tui)出一系列(lie)優惠活(huo)動，其中一個(ge)是充值30元減5元優惠券(quan)。

　　活(huo)動(dong)(dong)一(yi)推(tui)出，立馬攪(jiao)動(dong)(dong)黑產(chan)鏈條(tiao)，各大黑產(chan)群針對該活(huo)動(dong)(dong)，制定一(yi)系列薅(hao)羊(yang)毛攻略(lve)。

　　刷客小欣研(yan)究了一(yi)輪風控規(gui)則后，發(fa)現確實有利可(ke)圖。

　　他從軟(ruan)件(jian)平臺，購買了代注冊和驗(yan)證(zheng)碼收取業務，“一天薅出來(lai)7000元”。

 　　黑客會針對各(ge)大平臺的優惠活動，開發(fa)批量(liang)注冊軟(ruan)件。

　　這(zhe)些軟件，匯聚到一(yi)些大的軟件平臺上，公開售賣。而(er)這(zhe)場(chang)淘寶的注(zhu)冊，除了注(zhu)冊機，還需要模(mo)擬器(qi)協同操作，成本價6毛到一(yi)塊(kuai)。

　　淘寶活動的第一天(tian)，類似(si)小欣的刷(shua)客就大量涌入，在軟件平(ping)臺(tai)上批量注冊領(ling)取優惠券。

　　而這些獲取的(de)優惠券(quan)，刷客的(de)消化方式是，賣給一(yi)些淘寶的(de)充值店(dian)鋪。

　　比如(ru)一些(xie)淘寶店，充值(zhi)30元(yuan)，可打折(zhe)到(dao)29元(yuan)，而(er)他們使用優(you)惠券，只需要25元(yuan)就(jiu)能完(wan)成充值(zhi)，凈掙4元(yuan)。

　　各大軟件平(ping)臺(tai)的(de)背后，是一群卡(ka)商，他們負責采集卡(ka)、養卡(ka)，提供了這(zhe)條產業鏈的(de)養料。

　　卡商程金平，養了2萬張(zhang)卡。

　　養卡需要專業設備，行話稱為“貓池(chi)”和“卡池(chi)”，貓池(chi)需要放(fang)在卡池(chi)中(zhong)，聯動(dong)操(cao)作。

　　程金平租了一個小(xiao)平房，將(jiang)卡(ka)池裝上后，連(lian)接(jie)電(dian)腦，裝上相應的(de)軟件，就可以利用(yong)手機卡(ka)批量注冊。

　　在這個20多平米的(de)(de)隱秘(mi)小房(fang)間中，卡(ka)(ka)(ka)池轟(hong)(hong)轟(hong)(hong)運轉(zhuan)。每天晚上他(ta)將卡(ka)(ka)(ka)一張(zhang)張(zhang)取(qu)下來，更換(huan)新(xin)卡(ka)(ka)(ka)——這就(jiu)是他(ta)的(de)(de)日常(chang)，小心翼翼養卡(ka)(ka)(ka)，就(jiu)像澆(jiao)灌自己的(de)(de)搖錢樹，毫不馬虎。

　　2萬張卡(ka)，前期投(tou)入總金額，大概為40多(duo)萬。

　　而這(zhe)些卡，每個(ge)(ge)月都能為他滾動近30萬的收(shou)入;遇到旺季，每個(ge)(ge)月能收(shou)入近百萬。

　　除了冒一(yi)定的(de)風險，這簡直(zhi)就是(shi)一(yi)個一(yi)本萬利、坐地收錢的(de)生意。

　　像程(cheng)金(jin)平這(zhe)樣的卡(ka)商(shang)，在業(ye)內只能算小規模，還有一些大卡(ka)商(shang)，手里養著幾十萬張卡(ka)，“每日滾金(jin)幾十萬”。

　　一本(ben)財經(ID：yibencaijing)在(zai)《欺詐盛宴》中，曾經揭露完(wan)整的刷客產業鏈。

　　前端，刷客們去搜集信息，尋(xun)找平臺漏洞(dong)，并消化贓(zang)物。

　　中(zhong)端，卡(ka)商提(ti)供(gong)手機號，并滋養卡(ka)。

　　后端，黑客(ke)編寫(xie)軟件，通過平臺公開招(zhao)商。

　　每個人(ren)，各司其職，默契配合，提供自己的最大價值。

　　“每一次優惠活動(dong)，活動(dong)部門(men)會根據需求，制定相(xiang)對寬松的規則，”阿里相(xiang)關負責人稱(cheng)，在活動(dong)執行過程中，發(fa)現(xian)問題，再不斷修改(gai)規則。

　　而(er)這也與阿里最(zui)新的9字安全方針“輕管控，重(zhong)檢測，快(kuai)響應”，有莫大(博(bo)客,微博(bo))關系。

　　對于一家(jia)互聯網(wang)公司來說(shuo)(shuo)，流(liu)量(liang)非常重要，說(shuo)(shuo)白(bai)了，任何促銷(xiao)和優惠(hui)，都是為(wei)了導流(liu)。

　　然(ran)而，如果(guo)制(zhi)定過嚴的風控規則，會(hui)導致用戶(hu)體驗差(cha)，“讓用戶(hu)覺得我(wo)們(men)沒有誠意”;如果(guo)為了保(bao)證(zheng)流暢的體驗，規則放(fang)寬(kuan)，必然(ran)會(hui)被黑灰產盯上。

　　這(zhe)是一場人性的戰爭。

　　每一次活動或(huo)促銷，都如過(guo)一次獨木橋(qiao)——左右權衡，在流(liu)量和風控之(zhi)間(jian)，找到一個平衡點(dian)。

　　顯然淘寶在第(di)一天，還沒找到這個平衡點。

　　活動第(di)一天，淘寶的大數據(ju)安全模型就發(fa)現了“數據(ju)異常”，安全部(bu)門立即采取措施阻止(zhi)了機器行為。

　　首日之戰，以刷客的大(da)獲全(quan)勝結(jie)束。

　　02

　　道高一丈

　　次日，機器(qi)批(pi)量(liang)操作被(bei)封殺后，戰況卻進一步升級——人力(li)羊毛大軍開(kai)始涌入(ru)。

　　針對淘寶的(de)第一次封殺，羊毛大軍在群里、論壇(tan)里討(tao)論應(ying)對之策(ce)。

 　　“自己用新(xin)手機，或者去(qu)買一些淘寶新(xin)號，就可(ke)以操作”，網友小朱(zhu)研究后，發現還有漏(lou)洞(dong)可(ke)鉆。

　　機(ji)器注(zhu)冊被封殺，還有漏網之魚，那就是(shi)(shi)以前注(zhu)冊，尚未(wei)使用的號(hao)(hao)——很(hen)多(duo)人將這些號(hao)(hao)囤(dun)積，就是(shi)(shi)為了這樣的優惠活動。

　　這(zhe)樣的(de)號(hao)(hao)，行(xing)話(hua)叫“白(bai)號(hao)(hao)”。

　　很(hen)快，各大黑產群中，開始傳播購買支付寶、淘(tao)寶白號(hao)的(de)鏈接，一(yi)個(ge)賬號(hao)的(de)售價僅(jin)需0.8元。

　　而(er)小朱(zhu)就如此靠銷售白號(hao)，3日獲(huo)利(li)5萬元。

　　用(yong)白號領取紅包后(hou)，按(an)照(zhao)道理，還需要再支付25元，才(cai)能使用(yong)“充值30減5元優惠(hui)券“。

　　此時，就需要實名驗證，綁定銀行卡——如果非實名，甚至接收不(bu)到其他賬(zhang)號(hao)的“轉賬(zhang)”。

　　淘寶白號，根(gen)本不(bu)可(ke)能(neng)實名，如此，豈不(bu)是(shi)無法進(jin)行下一步(bu)操(cao)作?

　　小朱稱，永遠是，道高一丈。

　　刷客們發(fa)現，支付寶的一(yi)個規則，可(ke)以成功繞過實名(ming)注冊，完成轉賬(zhang)支付：

　　只需要PC端上登(deng)錄支(zhi)付(fu)寶(bao)，用(yong)實名的支(zhi)付(fu)寶(bao)賬號(hao)，給白(bai)號(hao)發送一個紅包，就能將(jiang)錢轉過去(qu)。

　　可(ke)以用紅包抵(di)扣，完(wan)成支(zhi)付

　　這個紅包雖無法(fa)提現，但可以用于支(zhi)付寶消費。

　　摸(mo)清了這個規則(ze)后(hou)，在各大(da)刷客群里，大(da)家瘋(feng)狂出售白號;各大(da)論(lun)壇的教程貼，也(ye)有(you)近萬閱讀。

　　此時(shi)，淘寶也(ye)并非坐以待(dai)斃。

　　阿(a)里(li)的(de)相關負責人稱，他們也在摸對手招式，不斷修(xiu)改規則，但也要(yao)盡量(liang)避免誤傷正常(chang)用戶。

　　為(wei)此(ci)，淘寶再次升級(ji)風控規則，以前批量注冊的白(bai)號，也被擋在了活動之外。

　　03

　　另辟蹊徑

　　刷客們(men)在論(lun)壇上抱怨：“規則又改(gai)了，黃了黃了”。

　　大戲(xi)就此落(luo)幕(mu)了嗎?遠未結束。

　　話費被封堵后，新(xin)用戶(hu)還能領取一項優惠，就是淘(tao)寶外(wai)賣的“糧票”。

　　一個新用戶可(ke)以領(ling)取三四(si)張，最好用的(de)一張是“滿20.1減少20元券”，“滿15.1元減15元券”，可(ke)用于外賣預訂(ding)。

　　刷客一(yi)擁而上(shang)，領取(qu)優惠(hui)券后，在群(qun)里或網(wang)上(shang)銷(xiao)售。

　　群里各種花式攬(lan)客

　　網上公開售賣(mai)

　　而購(gou)買者，再從淘寶外(wai)賣中下單——刷客和購(gou)買者，便分食(shi)了優惠(hui)。

　　值(zhi)得注意的(de)是，兩種作弊式的(de)操(cao)作，都(dou)依(yi)賴于“網上紅包”功能，成功繞過實(shi)名制的(de)硬性門檻，直接(jie)消(xiao)費支付(fu)。

　　而這個規(gui)則(ze)，也正在成為黑灰產交(jiao)易洗錢的一種(zhong)方(fang)式。

　　黑客小C稱，有些(xie)小額交(jiao)易付款，對方都(dou)會要求用網上紅包的(de)方式轉賬(zhang)，“這(zhe)種方式最核心的(de)點是，你無法獲取對方的(de)真實身份”。

　　黑市交(jiao)易(yi)中(zhong)，匿名性是一個極為(wei)重要的(de)訴求。

　　“目前，網上紅(hong)包(bao)一次(ci)可發980元左(zuo)右，也可多(duo)次(ci)轉賬。如(ru)此，幾千元的黑市交易(yi)，用這種方(fang)式走賬，極為方(fang)便，”小(xiao)C稱。

　　針對(dui)以(yi)上情況，支付寶也給出了相應答復。

　　目前，支付寶(bao)賬(zhang)(zhang)號絕大多數已完(wan)成實(shi)名制，僅有極少數未實(shi)名制賬(zhang)(zhang)號，相關(guan)負責人(ren)稱，“對(dui)于這些(xie)未實(shi)名的賬(zhang)(zhang)號，我(wo)們會(hui)不斷引導(dao)其完(wan)成實(shi)名”。

　　至于“網頁紅(hong)包(bao)”繞過的規則，支付(fu)寶答復稱，這些網頁紅(hong)包(bao)產品，是以(yi)抵(di)用(yong)(yong)券的形式(shi)發放到(dao)賬戶，并非轉賬，無法提現，只能用(yong)(yong)于購物消費。

　　針對可(ke)疑(yi)的(de)轉賬交(jiao)易，尤(you)其是(shi)大額的(de)，支付寶(bao)有一整套反洗(xi)錢(qian)風控系統進(jin)行監(jian)測和防范，會(hui)根據實際(ji)情況不斷(duan)地優化和升級(ji)。

　　盡管支付寶(bao)有(you)一定(ding)規則，但“網(wang)頁紅包”在這次(ci)羊(yang)毛盛宴中，充當(dang)了核(he)心角(jiao)色。

　　04

　　攻防大戰

　　持續一周的時間，淘寶(bao)與(yu)黑灰(hui)產之間的斗爭(zheng)，至今未落(luo)下帷(wei)幕。

　　淘(tao)寶每一次修(xiu)改(gai)規(gui)則(ze)，刷(shua)客們就(jiu)再尋(xun)新路，無孔不入。

　　“我們不停觀察他們規則，我們的核(he)心(xin)邏輯就(jiu)是(shi)，模擬真(zhen)人(ren)，做(zuo)得逼(bi)近(jin)真(zhen)人(ren)，讓他們防不勝防，”小朱(zhu)稱。

　　而(er)對手(shou)，需要從魚龍(long)混雜中，去篩選出(chu)哪些是真實意愿(yuan)用戶，哪些是薅(hao)羊(yang)毛刷客。

　　這場攻(gong)防大戰，不僅(jin)僅(jin)是(shi)斗(dou)智(zhi)斗(dou)勇，還需要深諳人性。

　　這場戰爭何(he)時結束?

　　直到刷(shua)客薅羊毛的成(cheng)本(ben)，高于優惠成(cheng)本(ben)。

　　而這次(ci)大戰中，刷客(ke)的(de)成本在不斷提高，從0.6元(yuan)軟件平(ping)臺的(de)服(fu)務，到0.8元(yuan)淘(tao)寶白號購(gou)買(mai)，最(zui)后(hou)淘(tao)寶封堵(du)規則后(hou)，只(zhi)能從網上花8元(yuan)購(gou)買(mai)糧票。

　　淘寶的活(huo)動尚且激戰至(zhi)此，更何況其他平臺的優惠活(huo)動?幾(ji)乎每一次(ci)，都成為黑(hei)產的狩獵之物。

 　　“任何優惠活動，都不能完全杜絕羊毛黨，”通(tong)付盾的(de)CEO汪德嘉稱，所謂的(de)風控產(chan)品，就是(shi)一(yi)項“人性的(de)藝術”，需要平衡(heng)多方需求。

　　收得太緊，流量減少，正常(chang)用戶會(hui)被誤傷，或因為體驗不流暢(chang)放(fang)棄(qi);放(fang)得太松，則黑產涌(yong)入(ru)。

　　且不說流量和(he)風(feng)控(kong)之間(jian)的權(quan)衡，每個(ge)平(ping)臺之間(jian)，都(dou)有兩股(gu)勢力博弈：

　　有時候(hou)，是(shi)運營(ying)部門和高層(ceng)，他們(men)需要(yao)給領導上交一份“完美的(de)數(shu)據”;

　　有時候，是高(gao)層和VC投資人(ren)，他(ta)們(men)需要向VC證明(ming)業務繁榮，以拉升估值。

　　一些羊毛黨，也和多個平臺結為“盟友”，對(dui)方發(fa)布(bu)促(cu)銷活動(dong)，都會知會一聲，“歡迎來薅”。

 　　“很(hen)多(duo)平臺的(de)(de)活動，30%的(de)(de)用戶(hu)是(shi)真(zhen)的(de)(de)，我們(men)盡量做(zuo)到數據(ju)反一反，保證(zheng)70%是(shi)真(zhen)實的(de)(de)，”汪德嘉稱，在風(feng)控中，只能做(zuo)到抓大放(fang)小。

　　各大(da)互聯(lian)網(wang)公司的(de)安全部門(men)，和黑灰產激(ji)戰多年(nian)，其中也不缺臥(wo)底、暗訪的(de)驚險(xian)細節(jie)。

　　然(ran)后，一切都是治(zhi)(zhi)標不治(zhi)(zhi)本。

　　黑灰產如此(ci)堂而(er)皇之地竊(qie)奪(duo)互聯(lian)網時代紅利，卻沒有任何法律的監管(guan)。

　　盡管在最新的網絡安(an)全法中(zhong)，對網絡安(an)全要(yao)求有(you)(you)了進一步提升，卻對刷客、羊毛黨這個群體，沒有(you)(you)明確(que)法案約束。

　　最關鍵的(de)是(shi)，這個群體寄生(sheng)在網(wang)絡(luo)上，匿名性極強，追蹤(zong)、取(qu)證都(dou)太難。

　　黑灰產就(jiu)如此(ci)在互聯(lian)網盛世之下，活得滋潤恣意。

　　攻防之戰(zhan)何時休?

　　流量與風控，人性與欲望，這其中，到底(di)要權衡(heng)多少利(li)益?

　　這些博弈(yi)未結，這場(chang)攻防大戰就永不落幕…